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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「柒,回去吧。」紋錦道,表情柔和,像是個在哄孩子的母親,和手中的利劍完全不搭配:「聽話。」
  柒冷冷地瞪著她,尚未回答,卻見旎旎如一陣風般地飛來。隨著一聲嬌叱,她一腳踢向紋錦。紋錦急忙揮手將她攆至一旁,這瞬間卻給了柒逃脫的機會﹔他從她抬起的臂下穿過,將手放上紫晶石。
  她發現了他的舉動,驚叫道:「不可!」迅速地一揮劍,阻住他的去路。柒為了避開劍身,稍一失神,手已然收回。
  紋錦見機不可失,立即閃身至柒面前,劍勢陡變。只見劍形靈動,一招向柒的胸口點去。柒在千鈞一髮間手腕一翻,又亮出了剛收起的刀,硬生生地接下紋錦的攻勢。雙刃登時錚的一聲,火花四濺。
  柒大怒,咬牙切齒地道:「墨家夫人,妳為何這樣逼我?」說話間,又過了數招,但情狀已是十分狼狽。
  「得罪了,」紋錦被他恨恨的眼神瞧得暗自驚心,但仍靜靜地道:「我只是不希望讓你成為夢想下的另一個犧牲品。」手下仍絲毫不緩。
  柒心中一動,正待開口相詢,卻因此而分了心,被紋錦一拳打中後腦勺。他只覺眼前一黑,接著便不醒人事。
  紋錦輕嘆一聲,將他扶住,並讓他緩緩坐倒在地。月鄞本來在安慰著正哭得呼天搶地的旎旎,見狀趕忙將她安置在一旁,急急奔向紋錦。紋錦微微對她一笑,道:「是回去的時候了吧?」
  月鄞勉強地擠出一笑,擔心地問道:「紋錦夫人,柒不會怎樣吧?」自遠方觀看,那拳似乎下得很重。
  紋錦搖頭,道:「不要緊,馬上就醒了。」她拍拍月鄞的肩,輕聲道:「我不是有意動武,但此事關係甚大,無奈。」她閉上眼,看來十分疲倦。
  「紋錦夫人,黑火不好嗎?」月鄞一呆,問道:「為什麼大家都要阻止柒?」她瞭解黑火的強大力量,但先入為主地認定歷史並沒有在秦代終結,因而對紋錦的行為仍滿腹疑竇。
  「就像我那夜所說的,」紋錦用手揩了揩額上的汗珠,道:「黑火太危險了。萬一柒的實驗沒有成功,這天下豈不得一同陪葬?」她看了眼柒,舒緩地鬆了口氣。
  月鄞一聽,原來理由果真與自己先前料想的一樣,便道:「紋錦夫人,妳不必擔心,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。」見到紋錦訝異的表情,便將自己心中所想的告訴了她。
  紋錦聞言,沉吟道:「但是,如果柒的實驗成功,你們為何從未聽過黑火?」月鄞搖頭表示不知,自己也很是納悶。紋錦又想了一會,才作出了決定,道:「這樣吧,我和你們同行,必要的時候或許可以幫得上忙。」月鄞點頭,打從心底為柒感到高興,開心地笑了。
  紋錦望著她那彷彿發著光的面龐,心中不禁升起許多疑問,但最後還是決定將其深埋於心底。
  這時,想是哭得無趣,旎旎胡亂將臉上的淚水拭乾,振翅飛到三人身邊。紋錦立時將心事壓下,快步迎上她,歉然道:「蝶仙姑娘,抱歉,先前是我太莽撞。」說著微微一欠身。
  「誤會罷了。」月鄞笑著,插口道,又讓紋錦感到更加奇怪。
  旎旎原本還怒氣沖沖,這下對紋錦的敵意立減。她扮了個鬼臉,嘻嘻笑道:「我不是蝶仙姑娘,我是旎旎。墨家夫人姊姊。」對於這個新奇的稱呼,紋錦只聽得啞然失笑,無話可說。
  她將兩女拉近,打量起她們。月鄞長相普通,嘴角微微翹起,貌似活潑,眼中卻有股不易被察覺的孤單。她穿著赬赤色系的多層衣裙,以及一雙紅黃相間的繡花鞋﹔黑髮長及至腰,僅用一條髮帶綁了個極其簡單的馬尾。
  旎旎的外貌和月鄞相差無幾,唯一不同之處乃是那雙血紅、無憂的大眼。她穿著青色系的肚兜和長裙,雙腳赤足﹔戴著條花朵編成的項鍊,左臂之上有著一個蝶型的印記﹔半長不短的頭髮皆被束在頭的左側,僅留一撮捲髮於右額之上。儘管她是有著百年修行的蝶仙,外表看來卻和月鄞年紀相似,讓兩人的容顏看來越發相同。
  紋錦只看得嘖嘖稱奇,道:「妳們真像是從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。」兩名女孩不解,只有笑笑。
  眾人坐下,相視無語。過了許久,柒終於悠悠醒轉。他掙扎著坐起,卻覺眼前一花,一陣力不從心,又欲倒下。一旁月鄞趕忙將他扶住。
  他搖頭,輕聲道:「不礙事。」並以手支地,讓自己坐正。他先是茫然地眨著眼,過了好些時候才想起適才所發生的事。他臉色一變,瞪視著紋錦,雙眼燃著怒火。
  月鄞注意到柒激動的情緒,忙勸道:「柒,紋錦夫人她不是故意的,她已經答應讓你去尋找黑火了。」她扳住他的肩,已備隨時阻止他失控。雖然她認為自己的動作不會有任何作用。
  柒全身一震,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。「是嗎,」直到月鄞又說了第二遍,他才冷笑,懷疑地道:「就這樣放我們走?」神色間,擺明了就是不相信紋錦。
  紋錦搖頭,道:「不,我必須照顧你們。」她笑著,解釋道:「讓三名孩兒行走江湖,我不能安心。」
  兩女一聽這話,臉皆不約而同地紅了,只有柒仍面無表情地望著地面。月鄞推推他,問道:「你怎麼說?」
  柒抬眼看她,平板地道:「墨家夫人之前說的話,請妳再說給我聽一次。」月鄞不知柒為何要自己這麼做,但還是依言重複了一遍紋錦所說的話。
  待得月鄞語畢,柒又道:「那替我轉告她,我們和她無甚深源,為何會有這種理由?」紋錦就在他面前,他卻還要月鄞代言,令得其餘三人心中直喊奇也怪哉。
  月鄞不耐煩地皺起眉頭,正待開口抱怨,卻見紋錦示意不可,只好耐著性子照辦。旎旎有趣地望著這個奇妙的傳話筒,笑吟吟地看著好戲。
  紋錦對月鄞欣慰的點點頭,然後答道:「如果我就這麼回到多毛國,我便無法與水鏡他們交代。何況……」她嘎地止住語聲,低下頭,輕輕吐出幾字:「都是為了自己的夢,是吧……」她低頭,彷彿在回憶著些什麼。
  月鄞不解,但還是將話照著傳了。柒在月鄞開口前便已垂下眼臉,默然不語﹔旎旎發現氣氛忽轉凝重,也漸漸收起了笑容。紋錦又垂首一陣,才又復抬頭,笑問道:「這樣的理由,你可以接受嗎?」她凝視著柒,等待他的回應。
  柒認為自己體力已經恢復,便緩緩站起。他對紋錦說的話仍恍如未聞,直到月鄞又說了一遍後,才淡淡地道:「和她說,就算不答應,也由不得我吧?」他將行囊拾起,將其中一個交給月鄞,轉身便走。
 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叢林的另一端後,紋錦苦笑道:「月鄞姑娘,辛苦妳了。」
  「別叫她姑娘,」旎旎來到她們身旁,對紋錦道,已經毫無芥蒂:「叫她月鄞就好了,不然她會不習慣。還有,」她側頭想想後,問道:「為什麼柒明明就聽得到妳在說什麼,還要叫月鄞傳話?說得她口都渴了。」言下似乎很瞭解月鄞的感受。
  紋錦轉頭遠目,道:「想來,他仍不肯接受我,才想藉以月鄞和我溝通吧?」她淡然一笑,又道:「他的本性並不壞,只是視野一時被蒙蔽罷了。我可以等待,也會嘗試開導,屆時可能需要妳們的幫助。」她攬住兩女的肩。兩女仍然不解,還是笑笑。
  就在此時,柒的頭忽然又自他的去路探出,面上堆滿尷尬的笑容。「這個,我……」他摸著頭,用手指指身後,遲疑道:「要往哪裡走才是正確的?」
  眾人愣住。

  回到叉路,月鄞和柒又開始爭執。
  「既然不是左邊,」柒嘴角揚起一抹勝利的微笑,得意地道:「那當然就是右邊了。我的判斷果然沒有錯。」
  月鄞瞪視著他,質疑道:「我倒是覺得你根本就走錯路了。」心中突然升起了個古怪的想法:既然知道自己是錯的,便也不希望柒對。
  柒自信滿滿地笑笑,道:「事實將會決定一切。」他看著旎旎,等待她說話。月鄞也凝視著她,眼中燃著好勝的火焰。
  旎旎只被瞪得渾身不自然。「其實,」她傻笑幾聲後,才一指前方,道:「正確的路,是中間那條……」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看兩人,想知道他們將會作何反應。只見兩人一怔,不約而同地望向中間那條似乎早被遺忘的道路。
  月鄞乾笑兩聲,自嘲道:「這就是所謂的遠在天邊,近在眼前?」她轉頭看柒,卻見他正自低頭沉思,不知在想些什麼。最後,柒嘆了口氣,邁步走入那路,顯然選擇放棄思考。
  月鄞和旎旎立即並肩跟上,而紋錦則是走在三人之後,面上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。
  柒,你也發覺了吧?
  最有效的途徑,往往是最容易被忽略的一個。
  你知不知道,所謂戰爭不敗之法,便是那最簡單之道理?
  你知不知道,過於刻意地去追求連天地也無法包容的事物,就是自取滅亡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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後記:
累啊,累啊……
這一週真是多災多難,全身痠痛得不得了……
如夢令再來都是壹稿了,所以接著會發生什麼事我也不大清楚……XD
(天音:真是不負責任……)

貳零零肆年陸月伍日 壹稿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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