離亭燕

第四章　會面

　　我睜開眼。
　　看看四周，眼前的景象卻是再也熟悉不過：這不是我的房間嗎？
　　難道鏡中世界的那些種種，全部都是作夢？
　　「呀─呼──！」一想到自己有著如此豐富的想像力，我不禁就在床上歡呼了起來。從來不知道我竟然如此的才華洋溢，說不定以後可以靠這個來寫寫小說畫畫漫畫，而藉此大撈一筆。「哦呵呵呵呵……」
　　自我陶醉一番，才瞥見窗外天色已然大明。我嚇得趕緊跳下床，因為今天可是要上學的。
　　換好衣服，隨便咬了片吐司在嘴上，我三步併作兩步地衝出家門，揹著書包朝學校的方向以二馬赫的速度前進……咦？
　　等等，我怎麼會飄在半空中？
　　仔細一看身上衣服──哇塞！還是天人女的新手裝！
　　還有書包，什麼時候變成裝滿戰利品的包袱了？
　　手上還握著鋒利的新手斧……完了，這樣到學校一定會被記個大過……
　　心中正自驚疑不定，看到前方有個熟悉的背影，也沒多想便跟了上去，對那人無助地叫道：「欸，我好像已經神智不清了，救救……」話沒說完，轉頭一看，眼睛立刻瞪得大大的。
　　只見他也轉來面對著我，居然是那名先前打敗虎妖的黃衫人：「發生什麼事了？枯葉姑娘。」臉上又出現了那欠揍的有禮笑容。
　　「神哪！請告訴我這不是真的！」我不信地大嚷，蹲下，開始捶起自己的頭。
　　依稀聽到他繼續說著：「唔，這件衣服的繡功真是精緻，可見鏡中世界之經濟已日漸發達，連新手也……」

　　「……能穿到如此高級的服飾。啊！還有掛在腰間的這塊玉珮，簡直是極品，大淵獻是怎麼弄到這些東西的……」只聽有個斯文的語聲在我耳畔讚嘆。
　　我驚得張開眼。原來我還身處於長陽客棧，剛剛的一切才真是場夢。
　　但，房裡不只我一人。
　　燭光昏暗，看不清楚他的面貌。
　　又聽那人說：「這實在是太神奇了！瞧這布料，可是用最高級的雲蠶絲織成的啊！」說著摸了摸我那兩條過長的袖子，「太久沒出來見世面了，大淵獻，你這回可讓我開了眼界！」
　　這衣服可是用聚脂纖維做的，哪是什麼雲蠶絲，真是鄉巴佬。還有，這傢伙是吃錯了什麼藥，小心我告你侵入他人住宅罪……
　　「咦，妳醒啦？」他又研究了一下我的衣著，目光便轉移到我的臉上：「還以為那碗臘八粥能夠讓妳昏睡許久的，沒想到這麼快就清醒了，看來妳的資質不錯。」說著仔細地打量起我，臉也越湊越近，近到可以感覺到他的鼻息。
　　什麼，原來他在粥裡下藥？是想謀財害命嗎？
　　二話不說，我揮拳便往他的臉頰擊去。
　　「唉呀！」他痛得倒退一步，我也藉機翻身下床，抄起倚在牆邊的新手斧，護在自己身前。
　　「說！你有何企圖！」我戒備地道，腦中快速地思索著。偷偷摸摸跑進人家房間，居然像逛大街似地如此不急不徐，還對房間主人身上的穿著嘖嘖稱奇，距離又那麼靠近……
　　心裡閃過了一絲不祥的念頭。
　　卻見他還對我深深一鞠躬，微笑說道：「姑娘妳好，我是……」
　　沒等他說完，我失控地揮動起手上的斧頭，大叫：「變態呀──！」
　　那聲「呀」還沒喊完，只聽他續道：「……十二鏡王之中的掩茂鏡王。」接著，他以好奇的眼神看著我，問：「變態是什麼？新流行的問候語嗎？」
　　咦？
　　什什什什什麼，鏡王？！
　　看來我又幹了蠢事……
　　須臾。
　　「原來如此，妳以為我是宵小竊賊啊？」掩茂坐在床沿，聽過我的說詞後，立刻哈哈笑了起來。
　　我將室內所有的燈點亮，撇了撇嘴：「有什麼不對嗎？看你這副鬼鬼祟祟的模樣，進別人房間也不打聲招呼，誰都會認為你不懷好意。」
　　燈光下，總算看清祂的容顏。有別於大淵獻，掩茂看來相當年輕。皮膚白皙，面貌斯文清秀，一臉書卷氣，背上揹著許多捲軸……
　　……而且還戴著一副和身上那席肅穆祭袍不搭稱的圓框反光眼鏡。搞什麼。
　　掩茂一愣，才姍姍笑道：「是這樣嗎，那可真抱歉，因為我太久沒到外界來了，所以對人情事故不是十分瞭解。」祂指指背上的捲軸，解釋道：「我負責鏡中世界的文件整理，所以必須整日待在書房中工作。」
　　「一整天？那可真辛苦。」我答，用手肘揣揣祂，嘴角掛了個詭異的微笑：「既然這樣，怎麼還有時間出來？該不會是翹班吧？」嗯，改天一定要去跟鏡王老頭告狀。
　　「不不，絕對沒有，」祂連連搖手，慌忙澄清：「我可是有請假的……這次出來，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處理，而且需要妳的幫忙。」臉色逐漸凝重。
　　我瞪大眼，不明瞭祂為何會出此言，只聽祂續道：「如果可以的話，明天早上請在城內西南方的井邊等我，到時我會再詳細解釋。」站起，微微一笑：「不打擾妳休息了，晚安。」微一拂袖，便如同輕霧一般消失在我面前。
　　「喂！等等！」我出聲想叫住他，但已太遲。
　　真是不負責任，到這裡擾人清夢，把我吵醒卻又賣關子。啥鬼！
　　氣呼呼地將蠟燭吹熄，我躺回床上，眼睛瞪著一片漆黑的天花板。聽到外面的打更聲，才發現已經是四更天了。
　　雖然眼皮已經重得撐不開，但我卻還是翻來覆去地睡不著。
　　因為，一閉上眼，眼前總是會出現那人的身影。
　　那個很討厭，卻又很想再見到的人……

　　「唔哦哦哦！遲到了啦──」
　　我奔跑在長陽城的大街上，氣急敗壞地往西南方水井的方向前進。
　　因為晚上被掩茂吵醒，之後又一直睡不著覺，導致今天睡到日上三竿才睡醒。
　　說來說去還是那傢伙的錯，要不是他私闖民宅，我也不會醒來，更不會因為想到那穿黃衣服的笨蛋而睡不著，因而早上爬不起來……
　　對啦！都是他的錯，待會就用這個當理由好了。
　　在撞到不少人，道歉無數次後，我終於到達和掩茂約好的水井。放眼望去，誰都沒有，只有井邊一個看著天空發呆、不時還吹吹口哨摳摳鼻子的持棍衙役。
　　「嗯？難道他等得不耐煩，先走了？」我自語，也知此事是自己理虧，心中升起一股罪惡感：「還是先在原地等好了，說不定他會回來找我。」
　　正當我準備坐下時，忽然看見遠處牆角有一物在發光，在好奇心驅使下，上前查看。
　　走近才發現原來是面鏡子，看來挺眼熟的。
　　在哪裡看過呢……清澈鏡面、細長紅瓔、精緻浮雕、青銅邊框……
　　青銅……
　　對了！就是第一天在新手村看到的那面青銅古鏡，好像叫做崑崙鏡還是什麼來著的。
　　那次一拿起古鏡，便有奇怪的老虎妖怪出現，想來還真是心有餘悸。這次，古鏡又會帶給我什麼災難？
　　腦子打轉著，身體也不禁退後一步，真將那鏡子當成猛獸似的。
　　不過記得鏡王老頭說，這鏡子在必要時會指引我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？
　　老師說做人要有冒險精神，我就賭一賭吧。
　　下定決心，我便將那鏡拿起。湊近一看，上頭和上次一樣寫了幾個字，只不過這回我看得懂了。
　　「大淵獻試煉：和井邊的衙役交談，獲得情報……」我喃喃道，不清楚這代表著什麼：「鏡王老頭的試煉？為什麼？獲得什麼情報？」滿腹疑問。
　　正當我對著那面鏡子胡思亂想時，一個焦急又驚訝的語聲自我背後傳出。
　　「不會吧，妳接受了大淵獻的任務？」